第4章

蘇皖在一個墨綠色的、油漆斑斑的郵筒前攔下了他。

“你到底怎麽了？”

面對蘇皖的責問，薄錚拳頭攥著，薄唇緊抿，他擡頭看了她一眼，低低問，“他到底是誰？”

“他......是我小舅舅啊。”蘇皖聲音很小。

“你騙我。”薄錚霍地看向她，嘴角流露出濃濃的委屈。

“我沒有啊。”蘇皖不敢看這樣的薄錚。

“你有，你舅舅是心理醫生對吧，你把他找來，你讓他盤問我，你就是認為我有病。”薄錚一口氣說了一大段話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，他直白地指責蘇皖，然而受了委屈的人還是他，他說完了話後，臉就轉向了一邊，不肯看蘇皖。

薄錚敏銳地發現了真相，蘇皖無法反駁，她靜了幾秒，試圖讓他冷靜，“我沒有別的意思，只是讓我小舅舅過來見見你，你最近都不愛說話，而且對什麽都不在意，我很擔心。”

“所以你找了個心理醫生，讓他斷定我有精神病。”薄錚眉頭跳動著，情緒異常躁烈。

毒辣的太陽下，額頭浸出了一層細密密的汗，他也不擦，任汗水順著臉頰滾落，打濕了黑色的領口。

蘇皖張了張口，卻只能沈默。

“我父母都認為我沒事，你憑什麽自作主張，我沒有上進心，對什麽不在意，又和你有什麽關系都。你為什麽要管我？”

聽起來非常負氣的一段話。

蘇皖很難過，“怎麽和我沒關系……”

身邊正好經過一輛出租車，薄錚立即招了手，重重甩上車門，車子揚長離去。

蘇皖一個人被留在了街上，仰頭看著火辣辣的太陽，不由苦笑。

程檁打來電話，“怎麽樣，追上了嗎？”

蘇皖沈默。

“放心，他不會出事的，就這麽一個大人還能丟了不成？”

“你這麽篤定？”蘇皖扯扯嘴角，“小舅舅，你好歹是國家一級心理醫生，說話不能這麽草率啊。”

“你小舅舅什麽時候騙過你，我看過那麽多病人，就沒見過哪個抑郁癥患者會主動瞪我，而且還表現得那麽正常，他應該沒什麽大問題。”

“什麽意思？我不明白，他要是沒問題為什麽會那麽消極。”蘇皖不相信程檁的診斷。

“莞莞，你談過戀愛嗎？”程檁忽然來了一句。

蘇皖咬咬嘴唇，沒吭聲。

程檁繼續往下說，“要是沒談過呢，就去見識見識，青春就那麽一次，不談多可惜。”

“有什麽可惜的，戀愛不就那個樣。”蘇皖忍不住反駁。

“聽起來像是你已經談過的樣子，如果你只是這個感覺的話，那說明你以前談過的沒走心。”

“不要說這些了，我媽要是知道你攛掇我早戀，肯定會罵你的，”蘇皖踢了踢路邊的郵筒，郁悶無比，“而且我今天來是讓你看薄錚的，別說這些有的沒的。”

“他？你放心吧，他沒事，你多陪陪他就好了。”程檁滿不在乎地說，”以後這種事情就不要找我了，看得我都嫉妒，哎，青春啊，真寶貴。“

什麽亂七八糟的，蘇皖皺眉掛斷了電話，看來她小舅舅也是空有名聲而已，竟然說薄錚沒事。

他那個樣子怎麽可能沒事。

*****

蘇皖打車回去，車到半路時，路過了長西街，想了想，她還是下車了。

已經兩年沒回到長西街，最後一次來，還是和趙野決裂的時候。

那時候趙野父母要帶他出國，趙野非常抗拒，當晚喝醉了酒，挑開兩人的關系，逼問蘇皖要不要在一起。

蘇皖討厭趙野當著那麽多人的面逼迫他，最重要的是，她確實不喜歡他。

所以當時說了很多絕情又刻薄的話。

趙野最後被氣到潑了她一臉酒水，罵道，“我就是瞎了眼才看上你。”

於是兩人就這麽決裂了。

現在想來，還是當初太年輕氣盛，若是肯低頭，也不至於鬧到現在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。

兩年過去了，長西街還是這樣，白天人少，只有網吧前幾個背著書包的男生進進出出。

走到那個垃圾桶，有一個環衛工人在處理垃圾，蘇皖看過去，欣慰地發現還是兩年前的那個阿姨。

“阿姨，兩年前這裏有一只灰貓，您還記得嗎？”

阿姨擦了下汗，看了蘇皖一眼，又低下頭整理塑料袋，“你說那個野貓啊，早就不見了。”

“怎麽不見的嗎？”

“我哪知道怎麽不見的，可能被一個小夥子帶走了吧，我記得有段時間他天天來餵貓，後來他不來了，貓也不見了。”

“小夥子？長什麽樣？”

“模樣挺俊的，個兒也高，臉沒看清。”

說完後，阿姨登上三輪車走了。

是趙野嗎？

蘇皖思索了幾秒，立刻否定了這個猜想。

趙野當時應該已經出國了，即使他還沒有走，以兩人最後的決裂情況來看，他也不會對一只與她有關的貓珍惜疼愛。

應該是一個很有愛心的人吧。

蘇皖又在垃圾桶前站立了片刻，之後失落地回去了。

到了家後，蘇皖母親恰好出來散步，看見蘇皖咦了一聲，“你不是和薄錚一起出去了嗎？怎麽他先回來了，你才到家？”

蘇皖擡腳往裏走，“你看見他回來了？”

“看見了，在咱家墻角蹲著呢。”

蘇皖，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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